對我來說,前進波昂無須大費周章,因為從科隆到波昂只消二十分鐘車程,當我厭煩了科隆嘈雜的味道,隨時都能跳上南下的列車,到波昂品嚐一個午後的古都風情。通常我連相機也不帶,只帶著一本牛皮手札,也難怪我的波昂相簿裡老是捉襟見肘。腦海中的波昂映象,有暮夏最後一抹花影,也有乍冬第一場雪景。那些景緻就像灑落四地的拼圖般,隨著我心血來潮的走訪,一片一片信手拾了起來。



對半個世紀前的東德人來說,前進波昂可無法如此輕鬆。1949年,西德政府定都波昂,逼得這座兩千歲的老城不得不扛起兩德的歷史共業,所幸它臂膀的骨質尚未完全疏鬆,硬是在美蘇兩巨頭的軍事角力下挺了過來,直到1990年兩德統一後遷都柏林,波昂的空氣中才少了點煙硝,多了幾分清新。這段艱辛的歲月如今整齊地陳列在德國歷史博物館(Haus der Geschichte)裡,對戰後德國歷史有興趣的人來說,那兒儼然一個藏寶室,有科隆被炸成廢墟的影像,萊茵河奇蹟的相關資料,及甘迺迪身為「柏林人」的自白,眼尖的人還能找到現任總理梅克爾女士當議員時的「菜鳥」照呢!

現在的波昂仍然安靜,然而不再是詭譎的肅靜,而是一息祥和的寧靜。我沿著指示牌走近貝多芬之家(Beethoven Haus),這裡有貝多芬從童年到青年的痕跡(註1),同時也是他音樂的啟蒙之地。當小貝多芬的手掌還跨不了幾個琴鍵時,他的父親約翰便以莫札特為榜樣,開始教他彈琴,因此貝多芬六歲就能作曲,八歲登台演奏。當我看到屋內的老鋼琴時,不禁想像酗酒的老約翰坐在一旁滿嘴酒氣地指點小貝多芬的琴藝。如今,這幢不顯眼的屋子改裝成博物館,展示了貝多芬曾經撫過的樂器,手書的曲稿,及許多對他深具影響的人物畫像。屋後的小庭院裡舖滿了常綠的青草,牆壁上爬滿了不規則的藤蔓,院子裡擺著兩座貝多芬的頭像雕塑,緊蹙的眉宇之間彷彿仍在思索著全世界最深沉的旋律。



位於市集廣場(Markt)上的老市政廳建於十八世紀,樓面古樸典雅,窗櫺上的浮雕洋溢著活潑的洛可可風情。坦白說,它其實不老,原本的市政廳在二戰中被炸為平地,1951年市政府敕令依原樣重建,這才還原了市政廳的「老態」。廣場上除了高朋滿座的咖啡館,還聚集了許多蔬果小販,想買水果的話只須表明購買數量,由老闆挑選,如果對水果挑三揀四的話,可會惹來老闆一陣白眼。

轉個彎後來到波昂大學,醒目的黃色建築在寬闊的草地和濃密的林蔭樹後一字排開,幾名學子在草地上,或許慵懶地享受日光,或許熱烈地舉行活動。大學在普魯士皇帝的政策下於1818年成立,歷代的著名校友有音樂家舒曼和貝多芬,思想家尼采和馬克思,畫家恩斯特,還有大詩人海涅(儘管他在這裡學的是他不感興趣的法律)。近年來波昂大學的表現更是搶眼,2007年在Focus雜誌對高等學院的綜合評鑑中拔得頭籌,擊敗了海德堡、馬堡、哥廷根等傳統名校,雖然德國的大學教育主要是選系不選校,但能有這番亮麗的成績也堪稱不易。

有時間的話,位於波昂近郊的小鎮Brühl也值得一遊(註2),那裡有列為世界文化遺產的Palace Augustasburg,它昔日是科隆大主教的官邸,後來成為西德政府招待重要外賓的居所。城堡旁的Max Ernst博物館於2005年落成,為紀念出生於此地的達達主義畫家恩斯特所建。

波昂,一個充滿氣質和內涵的城市。我習慣在離開它之前點杯咖啡,這裡的咖啡除了糖和奶之外,還有第三種調味,那味道有淡淡的人文香氣,悠悠的古老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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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貝多芬於22歲時(1792年)離開波昂,前往維也納深造。
註2:Brühl位於科隆和波昂之間,可搭S-Bahn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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