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是朝拜愛情的聖地。她沒有賦予戀情永恆的魔力,卻煽動了對未來承諾的勇氣;她無法化解愛情消逝的憂傷,卻慫恿了對下一場戀情的盼望。她不像威尼斯,給人無可救藥的爛漫憧憬,也不似巴黎,充滿令人費解的神秘猜疑。捷克詩人塞佛特(註1)這麼形容布拉格:

倘若我在與她相擁時閉上眼睛
我將不會如此沉醉
太陽穴裡也不會有發燙的鼓動
但我何須這般作為?



回想起布拉格,不能免俗地提起愛情,而等待是愛情的必修學分,也是我初到布拉格的功課。我訂了舊城中心的一間公寓,位於Karlova街腰,離查理橋僅有百呎之遙。由於提早了大半天抵達,房東還來不及從郊區住所趕來開門,我只好在對面的小餐館一邊啜飲捷克啤酒,一邊嚐著邂逅布拉格的第一道滋味。

房東Kristina是個知性美女,言談間流露著法律人的氣質,年齡與我相仿,又似乎年輕幾許。她領我走過玄關、客廳、廚房、和臥室,用低沉卻熱忱的嗓音向我介紹布拉格景點,並詳細回答我的提問。對我來說,一個人旅行雖不寂寞,但卻經常沉默,後來我才發現和她的短暫交談竟成為我三天旅程中的絕響。

放妥行李後,我到半里外的TESCO買了一些簡單的食材、水果和最重要的—波爾多—調理起在布拉格的第一頓晚餐。環顧下榻的公寓,我感到相當滿意。廚房和客廳之間隔著一個吧檯,那是我的餐桌;角落的IKEA沙發椅是我翹著二郎腿寫隨筆的地方;大圓桌是我的置物櫃,擺滿了零散的文件、銅錢和紀念品;浴室裡的大浴缸帶給我品著紅酒泡澡的樂趣;當我在街上逛累了,柔軟的床鋪隨時擁抱著我歇息。在東南西北奔波的差旅中,我已經厭倦了旅館的味道,而懷念家的氛圍,這也是我當初決定落腳此地的原因。



為了一解在布拉提斯拉發的遺憾,我在國家劇院買了兩張票,一晚欣賞芭蕾舞者舞動熱血悲絕的《羅密歐與茱麗葉》,另一晚聆聽歌劇名伶吟唱風流浪蕩的《堂.喬萬尼》。一個是青春戀侶的典範,一個是登徒子的樣板;一個癡狂到歇斯底里而甘願自戕,一個囂張到人神共憤而蒙受天譴—同樣是男歡女愛的命題,同樣是灰飛湮滅的結局,卻上演著迥然相異的劇情。這就是愛的張力吧!可以快活到樂不思蜀,可以悲痛到肝腸寸斷,可以放縱到來者不拒,可以執著到叛道離經。這就是愛令人著迷的魔力吧!凡人如你我,游移在這四個極點之間,品嚐了許多動人心魂的滋味。

這就是愛嗎?


註1:Jaroslava Seifert, 於1984年獲諾貝爾和平獎。以上詩句譯自其詩THE PLAGUE COLUMN。

進入布拉格的相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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