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夏天,我和死黨們在玫瑰園。

空氣中飄盪著奶精香味的拉丁歌曲,幽冥的光線輝映出一室的端莊,就連那些年輕的玫瑰花瓣,乍看之下也略顯長者的雍容。老實說,我並不喜歡玫瑰園,它的過分精緻總使我的神經僵硬,明明很舒適的沙發椅頓時也教我坐立難安起來。所幸和死黨在一起,這抹情愫並不會蔓延太久。我們喜歡在這種氣氛下玩「真心話」的遊戲,這個遊戲沒有輸贏,有的只是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和年輕的夢。

「如果明天,」老鼠神秘兮兮地笑著:「你發現自己只剩下三天可活,你會做些什麼?」

哈!老掉牙的問題,不過答案要有創意還真的是不容易。

「我嘛…」胖仔率先發難,頓時大夥的焦點全集中在那龐然大軀中的一張小小的嘴。

「我想到巴黎,當三天的街頭畫家。」

「我看你是想吃法國菜吃到撐死吧!還有,你飛到巴黎早就過半天哩,所以你只能當兩天半的街頭畫家。」大夥都笑了。誰都知道胖仔在藝術上有很高的功夫,他原本打算唸藝術學院,但是由於父親的緣故,不得不改讀管理,將來好接掌家族企業。其實誰說流父親的血腦子底就得裝父親的意志,大概是胖仔腦血管過於肥大,塞住了,所以腦筋才轉不過來。

「那你想畫什麼?」小碧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好奇地探詢著。

「我想畫人,而且要用我自己的筆畫。」

「什麼意思?」

「我想用自己的線條來構圖。」

「而且,我不收費。」

「你又不缺錢。」

「我覺得這樣好了不起ㄛ!真希望到時你也能為我畫一張。」

胖仔的臉因為小碧的這句話而羞赧起來,紅通通的一片,像打腫的肉包子。不過玫瑰園只賣三明治,不賣肉包子,這麼想時,我突然撲嗤笑出了聲。

「那你呢?想做什麼?」活怕敗露罪行似的,我趕緊拿小碧當擋箭牌。

「我大概什麼都不想做吧!?其實是想待在家裡,好好地陪著家人。」

真是最沒創意的答案,不過卻非常實際。

「那你都不想做些特別的事嗎?比如說玩高空彈跳,或是參加超級變變變﹑台灣紅不讓什麼的…」

「沒什麼興趣ㄧㄝ,我想我還是會像平常一樣過日子吧!」

所有人默然地點點頭,其實小碧天生就是個戀家的人,沒有人會懷疑她將來定是個燒一手好菜,把家事處理的俐俐落落﹑穩穩妥妥的好媽媽兼賢內助,而她秀氣的臉蛋自然流露一股溫柔,這款女性正是家纏萬貫的胖仔最渴望的類型。

「我和小碧剛好相反,」鴨子好不容易抓住機會,其實她一直等待這個答案,目的當然是為了襯托出她的與眾不同。

「我會走出去,一直走,不停地走,像阿甘一樣。」

「你不睡覺麼?」小碧問。

「都快死了還睡什麼覺!」

「那妳可能走一天就先累死了。」

「這有什麼意義?」我納悶。

「沒什麼道理ㄧㄚ,就像這個問題一樣。」鴨子就是喜歡糗老鼠。

「我只是想在死前能多看看這個世界。」

「那像胖仔一樣出國不是更好?」

「你不覺得我們很少注意身邊的事物嗎?」

「那家不是離妳更近?」老鼠逮到機會反咬一口。

「我並不覺得,對我來說,什麼才算家?應該是一個令人有歸屬感的地方吧?很可惜,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屬於哪個地方…」

「可能是妳太自我了。」

「或許或許吧!」

「那麼你ㄌㄟ?」小碧說。「你問這個問題,應該有特別的想法吧?」

此時擴音器唱起韋伯的歌劇魅影,眾人的焦點轉移到老鼠身上,他嘴角微揚,宛如蓄勢待發的土撥鼠,沉默的空氣賣著許多關子。

「我想做的事可多囉!」老鼠順手拿起銀湯匙,在奶茶的表面畫著圓圈,此刻的他倒像一隻詭譎的貓,自得其樂地玩弄著杯中的漣漪。

「第一天,我想做羞恥練習,」

「哇塞!你還排進度表ㄌㄟ!」

老鼠朝鴨子瞄了一眼,繼續說:

「你們一定會疑惑什麼是羞恥練習,就是做一些平常我們不敢做的事,譬如說對著電線桿小便﹑在火車站唱國歌﹑或是到總統府高喊『毛主席萬歲』之類的事。」

「幹麼做這些事?」

「壯膽ㄧㄚ,」

「哇!你侵犯我的專利。」鴨子嚷嚷著。

「注音符號又不是你發明的!」

「噓,隔壁桌在看。老鼠繼續說…」

「因為當晚我要找一個單身女子,和她發生一夜情。」

「哎喲,沒想到你這麼色!」

「嘿,我只是比較不假仙而已,你們知不知道性慾是生命力的源頭,佛洛伊德說…」

「別說佛洛伊德了,說你接下來要做什麼吧?」

「經過一夜纏綿,隔天一大早我會趁著剛睡醒時的亢奮,再痛痛快快地做一次愛,為美好的第二天揭開序幕。」

老鼠豐富的語調和肢體動作把大夥唬得一楞一楞的,我們全陶醉在他戲劇化的死亡之旅,像孩子般迫不及待地巴望著故事。

「慾望得到了解放,再來是告別式。這一天的行程雖然平淡,卻很匆忙,我會一一向親朋好友道別,但會隱瞞自己的死期,然後至報社安排訃聞的登載,並到醫院簽下器官捐贈的同意書,同時盡可能地通知所有人注意明天的晚報。」

「然後呢?」

「隔天全世界各大晚報的頭版標題便會大大印著------『一名華裔男子行刺海珊未遂』。」

「原來你打這種算盤。」

「好累的死法。」

「其實你是想成名吧!?」

「這樣說也行,但是誰不想呢?」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蹦出一個高揚的嗓音:

「我ㄧㄚ!」鴨子說。

「你知不知道唐老鴨是全世界最出名的十大卡通人物之一。」

「醜小鴨更是第一名喔!」

對於這般吵吵鬧鬧的鏡頭,早已成為我們聚會的一種儀式,倒是服務生可看不過去,左腳才跨出一步,大夥都默契地憋住聲音,沒想到胖仔憋岔了氣,耍寶地噴出一口奶茶,頓時眾人也起了連鎖反應,桌上﹑手上全是一些亂噁心的東西。

「真對不起!」老鼠一邊笑嘻嘻地對服務生道歉,一邊把食指豎在兩瓣嘴脣前,對我們發出噓噓的聲音。

「別噓了,我快『憋』不住了。」

「安靜一點,你們難道都沒有羞恥心嗎?」

「好,好,我們小聲點,現在輪到誰了?」

大夥的目光像一尾小魚,起初東奔西竄游著,最後萬流歸宗,統一游到我的臉上,霎時我覺得自己像一條難產的大肚魚,心事的痙癵正呼應了分娩前的陣痛。

「我還沒準備好耶,Lily先說好不好?」

其實我也找了一些答案,但又覺得那些答案好沒創意。這麼說是有點不規矩,不過大夥兒反正是閒扯蛋,應該說些逗趣的才好。

「拜託啦!Lily?」

鴨子嘟著嘴正要抗議,Lily的一句「好吧」立刻壓扁她的嘴,我還來不及謝天謝地加上感激她的義氣,她的開頭就令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我想自殺。」

果然Lily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即語不驚人死不休。

「妳又來了。」

「……」

「幹嘛自殺,要死,三天後命自然就沒啦!」

「我不想乖乖等死…」

「差那三天嗎?」

Lily安靜一笑,那笑容詭異得令人費解。

「我懂Lily的意思,這不是天數的問題,而是人有沒有自由意志的問題。」老鼠說。

「難道自殺就是有自由意志?」

「可以這麼說。」

「歪理。」鴨子和老鼠卯上了。

「既然我們不能決定生,至少我們可以決定怎麼死﹑什麼時候死﹑以及如何死吧!」

「你聽過『未知生,焉知死』這句話吧?」

「這是傳統中國箝制人民思想的標語之一,就是因為如此,我們的民族性才如此軟弱,恭順地像一條趴在路旁搖尾乞憐的狗。」

「這關狗狗什麼事ㄚ!」愛狗成癡的小碧也加入戰局。

「你是說孔子反對自由意志囉!」既然小碧按耐不住,護花使者胖仔也不能再佯裝啞巴了。

「孔子不只消極反對,他還積極主張思想改造哩!所以他才『述而不作』地寫下一些妖言惑眾。看!這四個字又是多麼沒有自由意志的說法。」

「再怎麼樣孔子也不須為你聯考的國文成績負責吧!」

當年我們應考的作文題目正好是〈試以述而不作的觀點論今日社會〉,剛考完時每個人都罵這算什麼鳥題目嘛!不過成績揭曉後卻是一片歡呼,唯一例外的老鼠只得十三分,他對外宣稱低得分是因為「非主流」的緣故,正當大夥對這件事情日漸淡忘的時候,沒想到老鼠他還耿耿於懷。

「你剛剛說我們不能決定生,那懷孕呢?」

「呆呆其實不呆嘛!你說到重點了,正因為我們不能決定自己的生,所以我們才要決定別人的生,這事實上是…」

「集體潛意識的報復心理。」鴨子搶先一步。

「沒錯!」

「我看你是讀心理讀到走火入魔了。」

「隨你怎麼說,反正一般人都逃脫不了被擺佈的命運,這說來算是人的悲哀。這時若有一個人,他掙脫了命運的軌道---被動地生,被動地死---而這種自宰能力的實現對其他人都是一個巨大的刺激,因為其他人並『不敢』去實現這種能力,所以再一次地,社會集體抹黑了自殺者的成就,因為這種自我成就深深觸痛了每一隻如待宰羔羊的人們的自憐心理。」

「我很肯定你已經瘋了。」

「結論是什麼?」

「自殺是自由意志的極致表現?」胖仔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完全正確。」

「我反對!」鴨子就是嘴硬。

「好了啦!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們聽Lily是否真和老鼠同一氣?」

我這個圓場實在打得漂亮,不但澆熄了戰火,同時還把大家的焦點拉回到Lily身上。

「我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我總覺得自己什麼時候死都可以…」

再一次,Lily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

「妳還好吧?」我問。

「我好像把氣氛弄僵了…」

「嗯…我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換換空氣…」

「少轉移話題了,你不是還沒說嗎?」

「別鬧了,你沒聽見Lily說的話嗎…」

「該你了,不能賴皮。」連Lily也將我一軍,看來我這回是走投無路了,此乃天亡我也,非戰之罪。

「好吧!我說,」縱令以絞刑相逼,我的腦袋仍乾巴巴地搾不出半點泡沫。

「你不是要說嗎?」

「…,我不知道要做什麼,應該說我什麼都不想做…」不知道是不是我破釜沉舟的決心感動了天神,突然間靈光乍現,我那顆行將枯死的腦袋又湧出了活泉。

「嗯,這麼說吧…不用等到明天,我今天就知道自己剩三天好活,這時候我最想做的便是和你們聚在一起,帶你們到一個有趣的地方,開開心心心地自我放逐一個下午,我想你們應該不會拒絕一個垂死的人吧!?」

「你好詐ㄛ!」小碧說。

「快走了啦…」我像牧羊人趕羊似地趕著他們,這群羊兒很不乖,我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將他們全趕出戶外…

 

「到了。」胖仔難得親自開車,他駕駛一台賓士九九Ο頂級六人房車,停在玫瑰園前,大夥兒一下車服務生立刻接手,將車子開往頂樓螺旋式花園停車場。

正如我們的相貌,六十多年的光陰在玫瑰園身上的改變著實不小,我欣賞著她華麗的外表,驀然覺得它彷彿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需要濃粧艷抹來遮掩它的日漸衰老。它現在是跨國的連鎖精緻餐飲店,室內裝潢全是虛擬實境,可以隨顧客喜好而設定成萬種風情,然而一旦電力中斷,剩下的只是一張蒼白的臉,不過不斷電系統可以避免這個悲劇發生。

脫鞋的儀式仍然保留,脫完鞋之後服務生會給每個人一雙乾淨的棉鞋和一付輕薄的特製眼鏡,我們請服務生把場景設定在一九九八年夏天,突然間,純色的玫瑰花在昏黃的燈暈下綻開了。

「……」胖仔凝視著小碧,欲言又止。

胖仔後來雖減肥有成,卻仍頂著一顆死腦筋,他並沒有向小碧求婚,反而娶了某知名政治人物的千金,畢竟官商勾結的現象千百年來不退流行。這自然又是他父親的意志,他無奈地表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反觀小碧,她發福得離了譜,年輕時靦腆的笑容如今看來也只見一團扭曲的肉,脖子之下以此類推。這樣的她雖不再窈窕,卻添了幾分和藹可親。她外子是高級公務員,五年前因胃癌過世,目前和大女兒住在一起,膝下孫兒也已近成婚。

「你瘦了。」

「妳胖了。」

「欸…我們都老了。」

說話的是鴨子,那次聚會後沒多久,她和老鼠陷入無可自拔的熱戀,沉醉於兩人世界,渾然忘了地球如何運轉。三個月後他們回到原來的距離。事隔幾年我偶然向老鼠提起舊事,他當時的回答很弔詭,他說:我們並沒有分手,只是選擇了獨立生活。

我起初不懂,後來好像也慢慢瞭解了。他們兩人從此再也沒和任何人談過戀愛。又過了幾年,老鼠成了暢銷的自由作家,鴨子則當上了某電子媒體最年輕的總編,雖然工作忙碌,聚少離多,但他們好拌嘴的癖性不改,連媒體也成了他們假公濟私的管道,像三年代的複製嬰兒潮及超太空主義引起各界論戰方酣之際,網路上也時常見他倆名字的尾巴狼煙四起。

印象中的她渾身總是洋溢著奕奕的自信,即使身為女子,她思想的深度與犀利的批判意識卻令許多男人都自嘆弗如。不過這回她的容顏略顯憔悴,畢竟老鼠的死對她打擊委實不小。老鼠是前年過世的(當時海珊早已經死了幾十年),死因是墬機,這年頭墬機可是大新聞,加上老鼠知名度頗高,因此他也算死得轟轟烈烈了。他生前的確簽下了器官捐贈,不過撞成稀爛的身體卻派不上任何用場。老鼠死後,鴨子意外地得到一筆巨額的保險金,她把那筆錢捐給失事的航空公司,希望公司能因此改善飛安,當然對公司來說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羞恥心的問題,這在媒體上又引起軒然大波,什麼「知名作家與媒體總編戀情大曝光」的三流標題都出現了,唉,經過了數十個年頭,台灣民眾的品味還是一成不變。喪禮上她來匆匆去匆匆,沒有人瞧見她墨鏡底下的模樣,後來網路上流傳著一篇匿名的寓言,光看篇名〈飛天鼠與跛腳鴨〉我們也都心知肚明了。

「這兩年你過得如何?」我問。

「辭去了工作,專心整理一些信…」

「老鼠的嗎?」鴨子點了點頭。

「我們每個禮拜通一封信,即使當年筆戰最激烈的時候也未曾間斷,前幾個月我約略算算居然有三千多封…。」

「我一直好奇…當初你們為什麼分手…?」小碧問。

鴨子沉默了半晌,之後才緩緩地說:

「並沒有分手,我們只是獨立生活。」

我的眼眶霎時濕潤了。

「你怎麼哭了?」說話的是Lily。

「我人雖老了,敏感的心可不老。」

「嘻!好一個老不休,你以為你還是純情少男ㄚ!」

「年輕時才不懂得感動呢!」

「那Lily呢?」像接力賽似的,這回輪到了Lily。

「還不就是一個樣。美國這幾年變化好大,時下青年流行嗑什麼電子鴉片的,那是透過網路,從螢幕放射出某種合成光線,看了會叫人目眩神迷,飄飄欲仙…」

「ㄚ!我知道這種東西,在台灣也很流行…」

「網路警察沒有動作嗎?」

「它有層層鎖碼以及微波辨識系統,非會員根本越不過防線…」

「我聽說它訴求的顧客群都是高知識分子ㄋㄟ!」

「哼!二十一世紀的嬉痞。」

「『你們必要死在你們的罪惡中。』唉,我真擔心那些年輕的生命…」

自從Lily信教之後,整個人脫胎換骨,托她的福,就連無神論的我們也熟悉了半部聖經。研究所後,她到美國繼續攻讀博士,嫁了老外,落地生根,聽說她有計劃地培育兒子成為一個牧師哩!當然,她最關心的還是自殺率的問題。

「你們知道嗎?去年統計美國每一千人就有二五六個人自殺,其中有八成未滿三十歲。」

「四分之一?真是可怕!」

「要是老鼠在他就會說…」

「物競天擇的自然結果。」

「哈!要命的社會達爾文。」

「或許他還會加上一句,」鴨子遲疑了一會兒:

「存在主義的輪迴…」

服務生加檸檬水的動作使我們的交談填下一格空白。我瀏覽四周,腦海中倏地慫恿著一些記憶。我凝注那些鮮豔的花瓣,忽然覺得我們每個人都宛若一朵玫瑰花:豪華中帶點浪漫的胖仔像貴族般的紫玫瑰;小碧豐腴卻不失溫柔的酒渦像一朵粉玫瑰;Lily皺起眉頭的模樣像一朵憂鬱的藍玫瑰;鴨子些許落寞些許陶醉的神情像一朵正在思念中的黃玫瑰;而老鼠則是紅玫瑰與黑玫瑰的合身,激烈如火,深邃如黑;至於我嘛…

「有人知道香檳玫瑰的花語嗎?」

「慶祝。」

我遞給每個人一朵玫瑰花。

「慶祝我們今天的重逢。」

所有人都驚奇地笑了。

「你花癡ㄚ,出門還帶花…」

「對了,」鴨子從皮包裏抽出一個信封。

「老鼠在他預先留給我的遺言中說,希望當我們大夥重聚在玫瑰園時打開。」她把信交給了我。

我並不急著打開,反覆在掌心上秤著它的重量,我彷彿從老鼠的指紋當中觸摸到一點微熱的溫度。

「寫些什麼呢?」我一邊拆信,一邊喃喃自語。

信紙一攤開,我不禁莞爾。

隨著信紙的傳開,大夥兒也傳染了我的表情。

每個人的思緒都墬入時光隧道,嘴角含著回憶的笑容,這一次沒有人回答。空氣中響起韋伯的歌劇魅影,幽冥的燈光映在電腦合成的玫瑰花瓣上,我們靠這薄弱的痕跡辨認那年夏天的記憶,光線雖然朦朧,回憶卻清晰…

「如果明天…」我們彷彿瞥見老鼠躲在文字底下的詭異笑容。「你發現自己只剩下三天好活,你會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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