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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還住南部時,有一回馬媽和我對他惡作劇。我們躲在別的房間,假裝不在家,偷偷觀察他的反應。我以為當他發現家裡沒半條人影,心裡一定慌得像大海裡盪舟。我甚至巴望聽到他哭爹喊娘的聲音。人哪,老是喜歡從被需要的程度來衡量自己的重要,即使父母對小孩也不例外。

結果怎地?馬克唉呀了幾聲,發現四下無人,便鬼鬼祟祟地爬向客廳角落一盆我們禁止他靠近的植栽,將舖在泥上的白石頭拿出來疊疊樂。

馬的,老子不在家,小仔立刻玩禁忌,這不就像亞當和夏娃偷吃蘋果的劇情?我閃身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馬克就地逮捕。他一邊掙扎一邊嘶喊:「不要!不要!」其哭聲之慘,讓我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活捉現行犯的正義警察還是準備痛宰小豬的邪惡屠夫。

後來我想想,馬克只是把石頭當玩具來玩耍,又不算什麼十惡不赦的罪行。何況誰不需要玩具?大人玩具和小孩玩具的差別不過是價格高低而已。只要有更好玩的東西滿足了馬克的需求,那麼我也無須擔心他會染指盆栽而誤食幾顆髒兮兮的小石頭。

想通了這點,接下來就考慮該買啥玩意兒。既然馬克對疊石子有興趣,那麼他應該也會喜歡樂高積木吧?

這問號的背後其實隱藏著私人動機:樂高曾是我學齡前夢寐以求的玩具,但無論我如何耍潑或裝乖巧,老媽只肯買山寨版的便宜貨,那些貨色要不咬合不正,要不容易脫漆,把我挖空心思的組合搞得七零八落。及待年齡稍長擁有壓歲錢的可支配額度,我早已移情別戀,改玩剛彈模型。

為了避免馬克長大遺恨,也為了實現童年心願,我興沖沖地買了一桶樂高duplo積木,期待透過和馬克共同遊戲的過程,建立他對父親的崇拜,並啓發他的想像力。結果,馬克自顧自地把積木砌高高,卻對我精心組合的飛機、車子、小狗等作品視若無物。

唯一獲得熱烈回應的是我陽春拼裝的L型手槍,當我朝他瞄準發出砰砰的聲音時,他就變成打不死的酷斯拉,以更猛烈的炮火回祭我,直到我戰到聲嘶力竭,勉強用最後一滴口水發出啊一聲撲倒在地裝死,他才呵呵笑得五官擠在一起。

後來我發覺自己原來是對牛彈琴。馬克年方十八月,小腦袋的感覺認知還沒成熟,怎能期待他對那些類比作品產生聯想呢?

此外,樂高積木按照單位元件的大小區分為三個系列:baby(註),duplo和標準lego,每跳一級體積就縮小一半。當時的馬克適合玩baby系列,我直接買duplo,除了揠苗助長,更揭露了我包藏私心—baby系列的積木又大又拙,看起來一點也不好玩。

想不到我為父不仁,居然用馬克的娛樂金來買自己中意的玩具,這簡直就像明知老媽骨質疏鬆,卻偷吃她的維骨力一樣喪盡天良。後來我痛改前非,隨著馬克年紀增長陸續買了適齡的樂高積木,包括城堡系列、生化戰士系列、法拉利系列,但顯然我的遺傳密碼沒有完整轉錄到馬克身上,他毫無童年的我對樂高的渴望和熱情。

頭一個讓馬克分泌大量巴多胺的玩具是火車。這個癖好的醞釀其實有段辛酸的故事。

馬克出生後頭一年,我仍在軍中服役,每逢放假返家或收假回營,馬媽便抱著襁褓中的他到車站迎接或送行。後來他發了牙,會說幾個單字,馬媽經常騎著小綿羊帶他到平交道,看到火車轟隆隆奔馳而過,他便手指著火車大叫「吧叭」。小小年紀的他明白,火車沒有停,爸爸還不會回來。

就在第一桶樂高積木被打入冷宮後不久,賣保險和基金給老媽的姨婆送了一組軌道火車給馬克,他宛如凡人瞧見魔戒一樣中了邪,從此陷入解不開的火車情結。

那時候挑禮物很簡單,只要是火車都會令他眉開眼笑,腎上腺素升高。就學前,他已擁有各式各樣的火車玩具,包括全套湯瑪士小火車、新幹線火車、班恩傑尼火車、麥當勞兒童餐火車、阿里山原木火車、台鐵紙火車、模型火車、無名老火車。一直到他上學後,受同學影響轉而迷上戰鬥陀螺,他對火車的執著才逐漸放鬆。

不管有錢沒錢,為了小仔的成長總得花上不少錢。百貨公司裡隨便一個品牌玩具都要一兩張「小朋友」。由於要價不斐,起先我會考慮玩具的教育意義和耐玩程度,後來我發現對孩子來說,只要玩具適齡又投其所好,管它是昂貴的套裝火車,或是不值錢的碎石頭,他都能從玩耍的過程中快樂學習。

專家說,三歲時大腦發育達60%,六歲時完成90%。這段期間獲得越多的刺激,大腦就能生成越多的神經突觸,孩子也會有越高的記憶力、想像力和理解力。如何刺激?總不能帶馬克去野外求生或高空彈跳,也不能一天到晚帶他四處「趴趴照」。

最好的方法還是多給他玩玩具!

 

註:baby系列已於2006年停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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