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西班牙,外國人大概只想得到巴塞隆納和安達魯西亞。前者急著想擺脫西班牙,後者則宣稱自己才是正統的西班牙。我利用短暫的假期,把自己流放到塞維亞,下飛機後第一個安慰:總算來到一個看人不須仰角三十度的國家。



在希臘神話裡,這塊土地是天后赫拉的花園,海克力士為了完成摘金蘋果的任務而來到此地,因此在Puerta de Jerez (Jerez Gate)門上刻著:「海克力士建造我,凱撒蓋起城牆和高塔圍繞我,聖王解放我。」(1248年,Ferdinand III擊敗摩爾人,收復塞維亞。)自西元前九世紀後,腓尼基人、希臘人、迦太基人和羅馬人陸續佔領塞維亞,凱撒將它命名為Hispalis,意謂「遙遠隱秘的國度」。這名字引起太多的遐想,因此先後招來了日爾曼民族、西哥特王國和阿拉伯帝國的覬覦。西元711年,位於北非的摩爾人跨海入侵,統治了伊比利半島將近八百年,期間雖然留下了大量伊斯蘭建築,卻保留當地的信仰。走在街上,經常可見清真寺風格的天主教教堂,在這裡,回教和基督教似乎能以某種文化形式和諧共處。



身為安達魯西亞最大的城市,塞維亞的經濟地位全靠Guadalquivir河而成就,七公尺的水深讓它成為西班牙唯一的河港,在貿易上扮演著關鍵角色。而當塞維亞因貿易而越來越富裕時,有人建議說:「我們應該蓋一座讓別人瞧一眼就覺得我們瘋了的大教堂。」於是自1401起,利用舊清真寺和尖塔為基礎,興起了長達近兩世紀的大工程。(門票:一般€7.5/學生€2/星期日免費)是啊!單看主禮拜堂祭壇後那幅用4000磅黃金雕成的屏風(retablo mayor),就讓人有精神錯亂的震撼。教堂裡還有哥倫布的靈柩,分別由西班牙的四個國王扛起,我認為他當之無愧,若是沒有他的航海大發現,西班牙不可能成就十六世紀的輝煌盛世。



大教堂旁的風信女神塔(La Giralda)是城市的地標,斜坡的設計讓娃娃車或輪椅都能順利登頂,站在塔上鳥瞰塞維亞市區阿卡乍堡,呼吸一下香草天空的空氣。從塔樓下來後,我坐在橘子中庭(Patio de los naranjos)歇息一陣,西班牙人愛聊天,與不相識的人也能嘰哩呱啦說個不停,難怪有人說:「要西班牙人閉嘴就好比要德國人開口一樣困難。」

話說回哥倫布,1493年他自古巴返航,帶回了tabacos,從此菸草的味道瀰漫了伊比利半島,進而風靡整個歐洲。1676年第一座雪茄廠在塞維亞成立,搭起了日後《卡門》的舞台。如今工廠改建為大學,昔日的捲菸工人換成青春學子,他們嘴裡叼著煙,在嘻笑聲中醺著年輕的曖昧心事,如同街道上未熟的橘子一般。我彷彿聽到Habanera舞曲在耳盼響起:

「愛情就像一隻難馴的野鳥...像一個不羈的吉普賽男孩...如果你不愛我,沒啥關係,但我若愛上了你,那你可要當心!」



我在Sta. M. La Blanca街上的小店買了一包炸中卷,徐徐散步到西班牙廣場(Plaza de España)。在月光的映照下,它像一張黃金大弓,搭著邱比特的箭瞄準每一個戀愛中的靈魂。圍牆上色彩斑闌的瓷磚訴說著每個省的故事,西班牙人喜歡在自己的家鄉前照相留念,我舉著相機,剎那間忽然有一抹悵然若失的感慨。

於是我躲到佛朗明哥的奔放之中,冀盼能從這些流浪者的舞步中,獲得一丁點同病相憐的慰藉。首先歌手揚起深情沉重的喉音(cante),接著吉他手加添了落寞和孤寂的旋律(toque),直到舞者鞭撻般的鞋音驅散荒涼的空氣(baile),緊蹙的眉頭鎖著一顆和肢體互相違背的心,並隨著高潮時一聲狂放的嘆息,我聽見了,這個城市的心跳,和我的心跳合而為一。



進入Seville的相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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