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默默生。I AM MURMUR SAN.

兒子就像ㄧ卷記錄片，播放著老子成長的經驗。

當馬克夏天像條狗躺在地磚上，我彷彿看到小時候的我，也是一邊癱著向老媽抱怨人生乏味，一邊間歇地翻滾，把臉貼在未被體溫燙熱的磚塊。

或者當馬克熱血地描述剛練成等級一百的魯斯王，我想起童年的自己也是這般熱衷練功，可以大半夜偷爬起床做手指運動。

又或者當我抓到馬克偷用筆電尋找卡通美少女的性感圖片，那個被媽媽逮到在租書店看色情漫畫而被扭著耳朵提回家的小男孩，似乎重新活了過來。

還有許多我因腦神經脫臼而殘缺的畫面，透過馬克的舉止重新連結起來。

我才發現，哦，小時候的我原來是這麼一副惹人厭的德行啊！

有趣的是那些過去的印象，即使是荒唐的作為和苦澀的心情，現在品嚐起來全是甜美的滋味，就好像再平淡無奇的波爾多沈醞多年後也會有令人驚喜的表現。

因此，我打算秉持史筆的精神如實記錄馬克成長過程中發生的種種事蹟，管它是善言善行也好，惡形惡狀也罷。儘管可能自曝其短，夫復何懼？

三字經不是說「子不教，父之過」？

我站的位置恰好是句子中間的逗點，兒子再怎麼不成材，也可以把所有過錯推給我老爸，誰叫他教出一個不會教兒子的老子！

提到三字經，我倒想岔題說幾句話：瞧以前的章句多有涵養，哪像現世的三字經只會威脅要侵犯別人老母。

唉，有些東西還是古老的好，老子比兒子強的道理可見一斑。

言歸正傳，當我向馬克透露創作構想時，他一反冷淡的常態，殷切探詢我的書寫計劃。

起初我以為他是懷著粉絲讀者的動機，後來才明白他是以身為男主角的顧慮來確認內容是否政治正確。

關於任何毀譽的、尷尬的、低級的主題，他強烈抗議，要求刪除。

管子說：「衣食足而知榮辱」，看來這小兔崽子平常吃飽了撐著，除了等待下一次飢餓感來襲，總算也有一點自尊和榮譽的需求。

關於文章內容，他有他的合理懷疑，我有我的正當防衛。

我告訴馬克：「你幹過的蠢事醜事壞事，老爸都做盡了。那些並不丟臉，是毎個男生學習成長的必經之路。我不會像八卦雜誌一樣捕風捉影，加油添醋，畢竟你是我唯一的寶貝兒子，把你搞臭了無法在未來社會立足，對我有甚麼好處？」

他眼神狐疑。我知道這個說詞未盡全功，於是換了語氣：「你以為自己是男主角？看看文章內容，我是第一人稱，你是第三人稱，當然『我』才是男主角！」

他緊抿的嘴唇鬆動了。我又加把勁。「誰說篇幅多就是主角？就像草莓蛋糕，蛋糕雖然體積較大，但草莓才是主角。我是草莓，你是蛋糕。懂嗎？」

看來，這個部落格既可以是馬克成長史，也可以是我的自傳，更可以是一個年輕爸爸十多年走來的心路紀實。

不是提到史筆精神？

我師法孔老夫子述春秋的編年條理，以馬克年齡為章，事件為引，娓娓敘述為人父母當孩子成長時所面對的課題，其中由父親的眼光切入，和坊間眾多闡述母親觀點的親子書籍大異其趣。

不能否認母親扮演了陪伴孩子最重要的角色，然而一昧服膺女性教育觀點也容易培養出草食男的個性。

馬克好歹是個帶靶的，我鼓勵他吃健康素，但千萬不能怕帶血的生牛肉。

還有個理由，職場上越來越多的老闆已經由女人出頭，在親子教育的舞台上，男人也應該積極發聲。

所以，我就繼續接著說了。